西文困惑了。
比他大十岁的哥哥一直是他的偶像。小时候，哥哥一声怒叱，就能让欺负自己的同学惊慌失色。自己解不出来的任何题目，他都可以回答。他写字比自己好，学习比自己好，甚至体育都比自己好。
可是……
哥哥似乎过得并不轻松，并不开心。
那我呢？我以后也会这样吗？或者……还不如吧？高考、大学、工作、结婚、生子，然后又是下一代人的上学、工作、结婚……
西文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采访，记者与一个放羊娃的对话：
“你每天干什么？”“放羊。”“放羊为了什么？”“挣钱。”“挣了钱呢？”“娶媳妇。”“娶了媳妇呢？”“生娃。”“生了娃，让他干什么？”“放羊。”……
当时围坐在电视旁边的人都笑了，自己也跟着笑得很大声。现在想到，他却觉得苦涩！
这样的生活我不想过！
没再听见西文开口，西航回过头来，有些诧异。
“哥，这样活好像很没意思啊？”
西航没想到自己随便发发牢骚，弟弟想了这么多。毕竟还小啊，得安慰安慰。他沉吟一下，有了主意。
西航指指墙上挂的一幅字，这还是当年他高中时代母亲请人写了挂上去的。十几年了，西航已经走过了高考读完大学进入社会的一个过程，但方珍珠为了激励小儿子，一直保留着这幅字。当时选了上等的纸墨，现在纸质有些微微发黄，字却是没有褪色的。
“‘名未显时心不朽，再挑灯火看文章’，西文知道是谁的诗文么？”
“是唐寅唐伯虎。哥哥你以前说过。”
“全诗读过吗？”
“这个没有……”西文搔了搔头。
“其实我更喜欢前两句，只是那两句不太吉利，当时咱妈又在场，所以没敢让人写。”
“啊？是什么？”
“‘人言死后还三跳，我要生前做一场’，”他看看弟弟，笑着说：“原诗的意思似乎是说，人死了，会有家人请些和尚啊，道士啊，做做法事，可那时人都死了，能知道什么？还不如在我活着的时候做一场给我看看呢。”
西文慢慢念了两遍，说：“但是，从字面上看，我倒觉得有别的意思。”
“我们没有古代的语境，肯定是站在现代人的角度去体会的，有时的理解与原诗严重背离。但诗文这东西，自己喜欢就行，也不妨碍别人。你不妨说说看。”西航鼓励着弟弟。
“人死之前还不甘心，垂死挣扎，还可以跳几下呢，我一个活人更不能束手待毙，要大干一场啊！”
“呵呵，咱俩真是兄弟。我一直是这么想的，所以喜欢这两句。生活有时候很是恶心，但也不能让它轻易打倒我们。就算受伤流血了，也要喷它一脸。夜读书那两句反而没有这样的志气。”西航拍拍弟弟的肩膀。
“这两句念起来好燃啊，我也喜欢。”
“嗯，总而言之，要努力啊！西文。”
“哥，记住了。”西文还是有些困惑。“可是你似乎没告诉我怎么努力啊？方向啊，什么的。”
…………
“唔，西文同学，有时候迷惘的时候，喝碗鸡汤也不错哦。”
“啊……，好吧。”